月色如水，冷冷地泼洒在汉阳城的青石板路上。

对于曹淑夫人而言，跨出家门的那一步，比跨过生死的界线还要艰难。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斗篷，兜帽压得很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。手里紧紧攥着那本《天主实义》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。

她告诉自己，她是为了拿回这本书，为了阻止那个疯子去官府自首。

但她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冷笑：骗子。妳只是想见他。

一、洗剑亭的月光

洗剑亭位于城郊的溪谷旁，平日里人迹罕至。今夜风大，松涛阵阵，如同无数亡魂在呜咽。

赵元早已等在那里。

他没有点灯，整个人隐没在亭柱的阴影里。看着那个素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沿着山路走来，他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。这是他赢得最漂亮的一局，也是他感到最恐惧的一局。

淑夫人走进亭子，呼吸急促。她看到了赵元，脚步一顿，想要后退，却发现身后已是悬崖。

「妳来了。」赵元的声音低沈，听不出喜怒。

「把书给我。」淑夫人伸出手，声音颤抖，「然后，我们再也不见。」

赵元从怀中取出那本书，却没有递给她。他缓步走出阴影，月光照亮了他俊美却苍白的脸庞。

「这本书真的那幺重要吗？」赵元轻声问，「比妳的心还重要？」

「那是我的命。」

「不，那是妳的借口。」赵元随手将书放在石桌上，目光紧紧锁住她，「妳来这里，是因为妳知道，全天下只有我懂妳。只有我知道，在那座烈女门下，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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