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偿爱

我没有立刻回答。只是低着头，沉默了一阵。

窗外的山林静得出奇，只有墙上老钟的滴答声响着，像是给这段犹豫打节拍。

「你是不是觉得难？」教授忽然问。

我擡头看他，他没有责怪的神情，反而笑了笑，眼神柔和：「你现在的样子，让我想到以前的我。」

他看着窗外的灯火，一边缓缓说着：

「我人生第一次真正的挫折，是在很小的时候。得了小儿麻痹，发病后不久，双腿就瘫了。那时候医疗还不像现在，什幺治疗都试了，就是没用。」
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在慢慢撬开一段深埋的时间。

「我还记得，有一次看着其他小朋友在操场上奔跑，我只能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。那一瞬间，我第一次觉得，人生好像不是给我准备的。」

「从那时候开始，我就不停怀疑自己，也怀疑别人怎幺看我。那眼神里，是怜悯？是同情？还是装出来的尊重？」

他说得很轻，像在叙述别人身上的往事。但我听得出来，语气底下藏着一层曾经咬牙才能咽下的苦。

「直到我遇见她。」他转过头，看了我一眼，「我老婆。」

他笑了笑，眼神忽然柔和起来，像是灯光也跟着变暖了。

「她不只是漂亮，还有颗特别善良、特别真实的心。她是第一个——不把我当成『可怜人』来对待的人。她真心希望我好，也从来不在意我有没有站起来。」

「我当时心想，像我这样的人，居然遇到她……这种事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。」他吸了一口气，语气忽然深了些，「所以我那时就在心里发誓，我要把我能做的一切，全都拿来换她过得好、过得幸福。我要补偿她，爱上一个有残疾的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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