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穿透百叶窗的缝隙，在木地板上拉出几道斜长的、毛茸茸的金线。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。

裴昭彦坐在床沿，指尖悬停在手机冰冷的萤幕上方许久，终于落下，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标注为「院长」的号码。

「王院长，是我，裴昭彦。」

他声音平静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语调却清晰如常：「我需要申请一段个人休假。」

那端传来关切的询问，夹杂着工作上的担忧。

裴昭彦的目光掠过窗外远处的城市轮廓，停顿了数秒，才开口：「是精神层面的休养。需要时间，调整认知轨迹。」

他没有明说那场摧毁性的手术。

但电话那头的沉默，已然是无声的理解和允诺。

挂断电话，室内重归寂静。

一种脱离了精密齿轮高速运转惯性的陌生感，包裹着他。

不必争分夺秒，不用计算下一位患者的风险评估，时间第一次以一种松弛而陌生的质感流淌。

这种陌生里，藏着一丝隐秘的轻松，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的虚浮。

门被轻轻推开。

温念屿探进半个身子，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素描本，眼神温和：「火车票订好了，上午十点。」

他顿了顿，走进来，将素描本递到裴昭彦面前。「……这张送给你。」

纸页上，只有两只手。

没有背景，没有多余线条。

一只手带着医用手套特有的纹理褶皱，骨节分明、沉稳有力；另一只手则沾着些许炭笔的灰渍，指骨纤长，线条更为柔软，却也透着一种对笔触掌控的绝对自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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