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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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在死去之前，张庭就已经不常回来这个家了。久久见到一次，也只是见他带来一捆厚厚的钞票之后便匆匆离去了。我观察过，张庭每次回来时身上总带着新伤，一条一条令人触目心惊的痕迹，像轨道般地在他薄弱的身体上错综蔓延。

而爸死后，张庭却也消失不见了。我把爸不长的一生用双手所挣来的所有财产，也是我和张庭那充满惨淡回忆的童年时光所共处的一间小房给卖了。我替爸办了他人生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派对，派对是一包日本烟和一瓶台湾酒、几盘爸生前最爱配酒吃的小菜，我唱了几首歌给他，不管怎样都要好走。

在他燃烧殆尽之后，那些人将爸放进盒子之中而后交给了我，我摇晃盒子，里头的重量让我感觉不到半点真实。里头的真的是爸吗？他的慈祥与威严，他的认命与憔悴，他的凛然与气度，真的只剩下里头这些灰白色的粉末吗？

人走到尽头时真的只能留下这些吗？爸爸？

爸的遗属上并没有写该怎幺对待死后的他，或者是说，爸根本没有立遗嘱，即使躺在病床上的他已经知道自己快从这个世界退场了，他还是没有写一份关于自己的东西。自从他躺上病床的那天，爸就开始陷入了一种更为极端的抑郁，开口三句不离自责的话语，他说他多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拖累子女的糟老头，他老歉疚自己娶错了人，让我和张庭总在母亲节感到无所适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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