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，慢慢，油凝聚成一个倒金字塔，金字塔顶端出现一颗圆球，殒落。凯盯着夹在筷子间的芥蓝牛肉，又等了一次。最终仍敌不过步步相逼的上班时间，他将味道不坏的油腻肉块，和一盘来不及等它滴沥的空心菜塞入口中。

他本来就不爱吃猪肉。于是将打抛猪复上保鲜膜，留张纸条，请同事帮忙处理。

一波，紧接着另一波。便利商店前，倒着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。他的肚皮随着自动体外心脏去颤器的作用而起起伏 伏，令人想起一头游了一百公里，仰躺在礁岩上喘息未定的海狮。就像活的一样。但抵达最近的医院前已经死了。

午夜，回分驻所后，凯趁着写完老人路倒笔录的空档，边观察疫情，边关心俄乌战况，边向女友道晚安，边等着筷子间凤梨虾仁的油沥干。

「对不起，今天也很忙。亲爱的今天好吗?」虽然谈恋爱时最好少说对不起，但十二小时下来没回人家只字片语，思来想去还是这三个字。

「还好，早上念哲学英译本，下午到淡水上课，晚上写论文。刚刚写了点小说，现在要睡了。喔，对了，回程的捷运上旁边一个男的起身时，反手摸了一下我的大腿。」

每每提到跟性骚扰有关的经验时，女友的语气或笔调，总是四平八稳。宛如陈述的事件，是跟其他人的常识与法律的规范截然不同的客体。

我从小就常做出类似这种猜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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