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两日，华捕王三宝知会周祉辰，说顾氏伯仲的尸体已可以领回去安葬，至于抄家所得的几箱「证物」尚须一些时日才能还给花袭人。

得知顾云芜的死讯时，周祉辰怕花袭人伤心，起初不肯讲，但如此大事，隔日无论是时事报还是蚊虫报都会刊载在头版，她还是在报上看到，沉默了半晌，只说「人各有命」，不必展示小脚、受辱人前，未尝不是好事。

“顾云芜并不是因小脚受辱而自杀。”周祉辰忽然擡头，看着她低垂的双眼：“他是为顾曲生殉情而死。”

花袭人低着头看自己的双脚：“箱子里还有些绣鞋，我们倒是能穿一样的码数。”

下午花袭人置办了楠木棺椁，照俗例要在家中为顾氏停尸三日，请僧诵经超度，但她已将虹口的顾宅发卖，现今的亭子间如何能放得下棺椁，于是简省这些礼数，仅置放一日，请了寺庙的小师傅诵经。她不知他们家的祖坟在何处，思索良久，意将二人合葬到浦东的公共冢地，周祉辰对于这些红白事的俗例一概不知，只能帮她去城隍庙买来香烛纸钱、纸扎童男女，再回报馆，发出豆腐块大小的讣闻，将顾云笙和顾云芜的名字并在一处写，如结婚告示的排版。

因在报上发了告示，便有一位苏州乡下的顾氏叔父寻来——其实许多年来已经关系淡薄，淡薄到到顾曲生仅在回乡为其父办丧事时见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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