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爱怜孩子发于天性，由孕育分娩而产生的关系常被视作坚不可摧……周祉辰想这是谎言，有关孕育的一切，时下所流行的“女子为国民之母”、“强国强种”都是谎言，如果这肚子里怀着的是女儿，恐怕梁玉娇不会爱她。周祉辰冷冷地盯着梁玉娇肚子看了片刻，说祝她一索得男，倘产下女婴，最好溺死，周家不缺女儿，连自己也是多余，趁其未曾睁眼落地就杀死是绝好的搭救，否则长大成人，仍要艰难求死。梁玉娇听周祉辰口出疯话，登时跑回房间，打消了拉拢她的念头，也不再招惹疯子，躲回屋子专心养胎。

自与梁玉娇同桌吃饭那天起，周祉辰往岁所存一些寻觅生身母亲的念头，今已打消。张端汝找她一回，说过了正月就要筹备婚事，周夫人的意思，周祉辰仍在犹豫，与周夫人断绝往来便不能再伸手要钱，顺从选择钱财则要被迫结婚，结婚不论真假，皆是自投罗网，假婚也须报章发启事，大宴宾客，自此失去身份，被称之为“张夫人”。倘不应这桩事，依靠薪水生活，倒也足够温饱，但她在上海居住的房子是张家所有，到时周夫人收回房屋，又须另赁，房租是一笔使人头疼的开销，周祉辰迟迟不能下定逃走的决心，对孤身一人讨生活的胆怯不因身着男子衣服而改变，男士中亦有拆白党以骗取富人钱财为生的——她却不能做拆白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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